第九十九章：杀机卒起

六年前，他从集雨镇被萧三带来皇城，很快的就卷入了太子李肇和温北城的冲突中，他身不由己，不得不常手仗天龙剑，取人性命。江湖的恩恩怨怨，常宁一直没有学会应付，而且时间越久，他反而越不适应，越觉得陌生。

特别是李仙儿和谢婉娘的过世，对他的打击特别大，常宁溜下树，又是一声长叹。

皇城原本就很热闹，这一两个月，更是喧闹异常，街头巷尾，到处可见到提刀带剑的江湖人士，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将在九月十五拉开，这项中原最隆重的武林盛事，自然会吸引着中原各处的江湖人士，蜂拥而来。李肇为防止可能的江湖仇怨，酗酒闹事，令雷耀虎抽调军营中兵士，加强各主要街道的治安维持。

齐天山凤栖谷，早已经围出一个半径五百米的大圆场，凤梧谷是一个天然的山谷，四周尽是小山，中间却是一大片平地，这一个谷地，可容纳近五千人观战。中原的武林大会，断断续续开了十余届，皆办在凤梧谷。

狂魔教瞳影谷，东方无明一大早就坐在正中的青石大椅中。下面立着古崇泰，戚正风，常武雄，淳于杰，双阎，五剑，东方碧凝。

众人齐拜道：“属下等恭贺教主魔功大成。”

东方无明笑道：“此次我有所参悟，将魔掌震万山的功力提升至第八重，算是有所小成，武林大会即将开始，教中事务如何，独孤和羽智呢？”

众人互视片刻，古崇泰拜道：“教主，羽智托言给我，他这一段要闭关研练，至于独孤，我已遍遣教中弟子，四下寻觅，但至今仍无消息。”

东方无明眉头紧锁，又问道：“如何不见常宁？”

众皆不语，东方无明转看东方碧凝，东方碧凝不得不开口道：“他自个儿成天在后山瞎练，跟我们闹脾气，我才不理他呢！”

东方无明道：“碧凝，你如何不照我的吩咐，我闭关前，不是让你多关心他，以便让他能死心踏地为我教服务。”

东方碧凝答道：“爹，他现在还想着那个瞎子呢，怎么会死心踏地，我现在看到他那个呆样，心里就气不过来。”

东方无明一闭双眼，现在，连他自己都怀疑，比武招亲这一招是不是得不偿失。他虽让常宁成功的离开了天定山庄，栖身在自己的瞳影谷中。然而，常宁显然人在心不在。而自己的心腹骨干独孤穷，不知踪影，万羽智，负气闭关。

如果要让常宁死心踏地的留在瞳影谷，那就只有。。。。。。

想到这，东方无明双眼猛地睁起，下面的众人刹见到他双眼迸出浓浓的杀气，不由的都是心头一凛。

九月的太阳，比起初夏，自然减弱不少，但是，在大中午，仍可以用骄阳似火来形容。常宁还是如一个机器人，在瞳影谷后山，机械的练功，他已经整整没日没夜的练了两个月了，后山的地板，在他的踩蹋下，早已经凹凸不平。

东方碧凝和瓶儿出现在后山前，两人走近常宁，东方碧凝就招手道：“常宁，你过来，不要练了。”

常宁身形蓦地停下，他愣愣的盯着东方碧凝，从他击退独孤穷那天算起，过了两个月了，两个月来，东方碧凝跟他一句话也不说。可是，今天，她为什么突然出现？

瓶儿见常宁傻站着，不由走过去，从臂中的竹篮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常宁，道：“常宁，你傻站着干嘛，小姐看你练功练的辛苦，特地带水过来看你来了。”

常宁心内不由的涌起一阵暖流。

三人倚着树躲避太阳，东方碧凝见常宁满脸是汗，于是，掏出丝巾，在常宁的额上拭汗。常宁脸顿时红起来，他开口道：“东方小姐，我自己来吧。”

东方碧凝笑道：“呆子，我们都快成亲了，你还这么害羞。”瓶儿在旁边听了，“咯咯”直笑，把常宁的脸一直红到耳根，一动不动地坐着让东方碧凝拭汗。

东方碧凝帮他拭完汗，又开口道：“常宁，你不想见你师父吗？”

一提到萧三，常宁立刻脸色转哀，他叹道：“我极想见师父，可是，他不会再理我的。”

东方碧凝轻骂道：“常宁，你真是个呆子，你师父口是心非，你都没看出来。”

常宁摇头道：“那日，师父雷霆之怒，东方小姐，你也看见了。”

东方碧凝就道：“你师父是口硬心软，我想过了，不能因为我们之间的事，伤害了你和你师父的感情，常宁，我想，我们去看看你师父如何？”

常宁惊喜道：“若能如此，最好。”

萧三这一段来忽然苍老了许多，他虽已年过五旬，却精力充沛，他练的是外家的硬功夫，然而，在和后辈高手武千重及万羽智的对决中，不落下风。

只是，不过短短两个月，他额上的白发，骤然增多。他三十多岁时，还是一个孤家寡人，在龙伏江边，捡到了在襁褓中奄奄一息的常宁，于是，抱回家中，抚养**，可喜常宁秉性忠良，勤劳肯干，又极为孝顺。

在萧三的心中，常宁和他，早不是师徒关系，而是父子关系。然而，突然闯进了一个女人，一个小妖女，瞬息就将他抚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抢走了，二十年的心血，二十年的养育，竟然抵不过一个小妖女的引诱？

萧三能不气恨交加？一气之下，病倒在床，亏他功底深厚，很快将病魔驱逐，然则心病难医，于是，他日复一日，在天定山庄后山，借酒消愁。

彭奉祖在狂魔教对雷动天和左怜义下手后，意识到萧三可能也是狂魔教的目标，于是劝他留在庄内，以策安全。

萧三心中郁闷，自不会呆在庄内，彭奉祖忙于九月十五的武林大会筹备，只得让彭家连留守，看护萧三，自己带殷啸空及部分弟子，到凤栖谷联络各派武林人士。

常宁和东方碧凝来到天定山庄后山，彭家连正在一颗树下纳凉，见到二人，他喜道：“常小兄弟。”

常宁忙上前揖手道：“彭兄。”

彭家连笑道：“常小兄弟，你终于来了，快去劝劝你师父吧。”转眼看东方碧凝，道：“东方小姐，你来此何干？”

东方碧凝眼一瞪，道：“彭家连，我自和常宁来看望他师父，又干你何事？”

常宁忙道：“彭兄，我们是一起来向师父道歉的。”

彭家连本也是宽厚之人，况且萧三的心病，只有常宁能医，他一耸肩，道：“你师父天天在后山亭中喝闷酒，你过去劝劝他吧。”

常宁心一颤，就和东方碧凝往小亭奔去，正见到萧三在亭中饮酒，面容憔悴。常宁看的心如刀割，一步上前，跪倒在地，叫道：“师父。”

萧三眼角一跳，片刻又恢复如常。他开口道：“常宁，你来这里干什么？”

常宁拜道：“师父，徒儿不孝，惹您生气，徒儿给您磕头赔罪。”

萧三冷冷道：“常宁，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若不离开小妖女，我们就不再是师徒。”

东方碧凝带着笑，走入亭中。

“萧前辈，常宁是个老实人，前辈何必让他难做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臂中的竹篮，那里面，正放着一些酒菜。

萧三眉头紧皱，道：“小妖女，在我萧三还未发怒前，你最好从这个亭子中消失。”

东方碧凝仍是笑道：“萧前辈，我前一段对你出言不逊，确实无理，我今天也是来给你赔罪的，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萧三冷笑两声。

“难得，难得，小妖女竟然也会说一些人话了。”

东方碧凝没有接口，却叫道：“常宁，还不快来帮我取出酒菜。”

彭家连看着他们三人，不由的笑了两声，他也已经三十大几了，然而，彭家连对男女**的事，似乎并没有太多兴趣。本来，以他天鹰教少主的身份，要娶个一妻两妾的，易如反掌，他的师弟殷啸空已经先他成家了。

然而，彭家连似乎把更多的精力花在练功和处理教内及江湖事务上，对成家一事，漫不经心。他对常宁宁可背弃师父也不放弃东方碧凝的行为，其实一直很不理解。何况，常宁选择的还是东方无明的女儿。

东方无明将教派命名为狂魔教，等于公开承认自己是个魔头，然而，东方无明并不引以为耻，他还公开宣称，狂魔教，就是要和江湖上所谓的正派做对到底。

东方无明面上看去，并不是凶神恶煞之辈，然而，此人心肠之歹毒，作风之狠辣，江湖中人大都有切肤之痛。而他的女儿，东方碧凝，刁蛮任性，做事不计后果。彭家连真是一直想不通，常宁如何会对这样的女子迷恋不已。

他从心底还是希望常宁离开东方碧凝，因为，东方无明的用意也很明显，想通过东方碧凝笼住常宁，让常宁为狂魔教效命。如果成功，对江湖来说，无疑是一个灾难。

他正胡想之际，早有两个弟子飞身到了跟前。

“少主人，有一大队狂魔教弟子，正向天定山庄急速开来，不知是何用意，还请少主人快快回去主持。”

彭家连站起身来，东方无明这是何意，难道想在武林大会之前，就和天鹰教翻脸，那可不是明智之举，他回头向小亭看去，常宁和东方碧凝正把酒菜放于石桌上，仿佛正在向萧三赔罪。

彭家连心念一动，道：“快，随我回山庄。”

东方碧凝正殷勤的劝萧三道：“萧前辈，这是我亲自下厨烧的几样小菜，您不妨尝尝。”

萧三冷笑一声，道：“怎么，小妖女有这么好心，是不是想毒死我啊！”

常宁忙道：“师父，我们是诚心来向您赔罪的，还望师父不要怀疑。”

萧三答道：“怎么，还没有成亲，就已经开始帮小妖女说话了，你们不必诸多废话，快走吧，不要在此打扰我的清静。”

东方碧凝斜眼望去，彭家连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她忽然一敛笑容，骂道：“死瞎子，给你脸不要脸，这些菜，我早该拿去喂狗。”

常宁大惊道：“东方小姐，你如何这般说话？”

萧三笑道：“常宁，你看见了吧，小妖女就是小妖女，虚情假意也只有那几分钟。”

东方碧凝道：“常宁，你也看到了，我对你师父是真心诚意，你看他一直是什么态度，我现在没工夫在这看他的冷脸，常宁，我们走。”

她一拉常宁，常宁不由自主随着她的脚步，他叫道：“师父。”人却跟着东方碧凝，离开小亭。东方碧凝将他拉出几十米，常宁脸带不满道：“东方小姐，刚才好好的，你如何突然说出那么刻薄的话来气我师父？”

东方碧凝边走边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这样低声下气和一个人说过话，可你看你师父是什么态度。”

她说着，竟然掉出两滴泪，常宁见她掉泪，当时心里那点气也就消了，他反安慰东方碧凝道：“东方小姐，这次也真是让你为难了，无妨，明日，我自己再来向师父请罪，他要是不原谅我，我就天天来，直到他能接受我们为止。”

东方碧凝做了一个鬼脸，随口道：“也不知道你师父还能在这再呆几天！”

常宁惊道：“东方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碧凝就道：“我随口说说，走，我们且先下山再说。”

五条白影沿着山坡，正向小亭快速靠近，常宁眼一跳，转头向山坡看去，却空无一人。他不由问道：“东方小姐，你是否有看见山坡那边刚才有几个人掠过去？”

东方碧凝答道：“我连鬼影也没看见，你别想七想八的，我们快走吧。”她硬拉着常宁，向山下奔去。奔出几里地，常宁突然停下，东方碧凝问道：“怎么了，常宁？”

常宁摇头道：“不对，我刚才确实看见有五条白影向山上掠去，师父若一个人在山上，可能有危险，东方小姐，我得回山上一趟。”

东方碧凝厉声道：“常宁，你给我站住。”

常宁停下脚步，迟疑的看着东方碧凝。

东方碧凝喝道：“你心里装的都是你师父，我要是嫁给你，那还会有好日子过，你现在要是敢再上山，你以后不要再来见我。”

常宁急的直跺脚，不停的来回走。

东方碧凝叫道：“你转来转去干嘛，我们走。”

常宁急道：“不行，近来，有五个白衣少年，杀了雷动天，还要暗杀左怜义，他们不是好东西，如果是上山找我师父，我师父则危险了，我必须要上山一趟。”

东方碧凝道：“好，你去，你去。”

常宁心一横，就要向山上奔去。东方碧凝迎面拦住。

“常宁，我不许你上山。”

常宁仍是急道：“东方小姐，不要胡闹，我师父有性命危险，我去迟了，会铸成大错。”

东方碧凝两手一摊道：“你要上山，就从我身上踩过去，你来啊。”

常宁大声道：“师父养我二十年，我不能让他身陷险境，东方小姐，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挡我？”

东方碧凝叫道：“你现在上山也来不及了，中柱五剑是不会失手的，你师父早就没命了。”

常宁浑身一颤，心凉了半截，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哆嗦道：“东方小姐，你说什么！”

东方碧凝激动的道：“常宁，你跟着一个死瞎子有什么出息，专心帮我爹做事，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常宁怒喝道：“滚开。”挺身急上，东方碧凝一把拉住常宁的右手，常宁一甩手，东方碧凝跌出五步。常宁飞奔上山。

东方碧凝在背后气恼道：“常宁，我永远不要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