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库纳草地比热带雨林更为茂密，草叶边缘也确实利如刀刃，稍不留神就会被划开一道血口，同时密不透风，闷热难挡。好在草丛砍起来比植被藤蔓容易，几刀下去便砍到一大片，行进速度明显加快。杰森比较有经验，四十五度角斜向出刀，专砍近草根处，茂草整齐侧倒，开出一道可供两人并行的通道。

两人在草丛中辨不清方向，只能大致朝前行进，轮番挥刀开路，不久便发现一块被清理出的空地，到处丢弃着军用空罐头盒与野战口粮的包装纸。空地前方有几条延伸向远方的小道，明显是先前部队开出来的，断草茬已经不新鲜了，至少在三天以上。李浩洋和杰森停在几处小道前，不知该走那一条，只好等待“公鸡”中士赶上了决定。

　“公鸡”中士很快现身，命令其余人隐藏在草丛中等候，然后独自穿过空地，来到李浩洋和杰森身前。他听完杰森汇报的情况，犹豫片刻，之后决定走中间那条看起来比较宽阔的小道，李浩洋和杰森依旧充当排头兵。无需挥刀开路，李浩洋顿觉轻松了许多，还刀入鞘，与杰森一前一后搜索前进。“公鸡”中士叫过通信兵，用SCR—536手持式无线对讲机跟上尉连长通话，汇报二排的位置和发现的情况。

　当排头兵需要高度警惕，李浩洋心中虽疑问重重，却找不到开口询问的机会，但从“公鸡”中士和上尉连长的通话中，多少了解了一点情况。他所在的连队是C连，隶属于美国陆军第32步兵师补充营，正在前往布纳前线。李浩洋虽是二战迷，可着迷的是武器装备，对战史则不太留意，布纳这个地名完全陌生，远不如瓜岛、塞班、硫磺和冲绳等地名耳熟能详。他出了很多汗，口渴难耐，正要取出腰后的M1910/42型军用水壶喝水，远方天际突然出现两个黑点，转瞬飞近，轰鸣刺耳。

李浩洋刚想抬头观瞧，杰森却一把将他推入一侧草丛，大喊道：“卧倒隐蔽，是‘零战’！”

李浩洋知道杰森所说的“零战”，就是日军的零式战头机，性能相当出色，是二战著名战斗机之一。他来不及多想，两架“零战”便俯冲而下，机载武器同时开火，两门20毫米机炮和两挺7.7毫米机枪疯狂喷吐火舌。金属弹雨随之倾泻而下，横扫草地中的小路，打得茂草连续断折抛飞，如同被巨大的镰刀扫过一般。

　两架“零战”往返俯冲了三次，然后又盘旋片刻，这才趾高气扬地摆摆机尾，掉头朝西南方向飞去。

　“零战”飞走，李浩洋和杰森相继起身走出草丛，看着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弹坑，心有余悸。杰森抬头远望消失的黑点，挥挥手中的M1半自动步枪，愤恨骂道：“**养的日本佬，有种再飞低点，看老子不把你打下来！”

李浩洋不明白日军飞机为何能如此嚣张，美军的空中力量都在干什么，竟让对手毫无顾忌的扫射自己的地面部队，太反常了。他戴好钢盔，上前问杰森，“我们的飞机在哪儿？”

杰森无奈叹气，“日本佬前两天轰炸了莫尔兹比港，军用机场被毁，暂时无法使用，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嚣张！”

莫尔兹比港！这个地名李浩洋倒是有些印象，可一时想不起来是哪儿，本能地脱口问杰森，“这里不是瓜岛？”

杰森不解地看看李浩洋，“詹姆斯，你怎么了，被日本飞机吓傻了？这里当然不是瓜岛，是新几内亚岛的巴布亚半岛，比瓜岛可大多了！”

李浩洋的地理知识有限，尤其是世界地理，每次考试都是勉强及格，但对新几内亚岛多少知道一些。新几内亚岛又称伊里安岛，位于太平洋西部，西面和马来群岛相邻，南面与澳大利亚隔海相望，战略地位相对重要。该岛是太平洋第一、世界第二大岛，面积仅次于格陵兰岛。二战太平洋战场上的新几内亚战役也很著名，可惜李浩洋对此所知甚少，不过他总算弄清楚自己是穿越到盟军西南太平洋战区了，司令官则是大名鼎鼎的美国陆军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李浩洋没时间多想，“公鸡”中士已从后面赶上来，皱起眉头：“你们俩听好，F连刚才遭到日本佬的伏击，死了五个人，袭击者就藏在草丛中。都给我小心点，别白白送命！”

杰森一脸疑惑，“怎么没听到枪声？”

“公鸡”中士手指天空，“空袭时发动的，很快也很利索，打了就跑，根本找不人。”

杰森咒骂着又问：“日本佬不都躲在海岸线一带的工事里吗，怎么会藏在草地里打伏击？”

“公鸡”中士摇头表示不清楚，“估计是渗透过来的小股日军，专门伏击增援部队。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睁大眼睛，发现可疑情况就开枪，绝不能犹豫，明白吗？”

杰森点头，李浩洋则边点头边问：“万一是自己人怎么办？有识别口令吗？”

三个人蹲在草从旁说话，“公鸡”中士倾身将脸凑到李浩洋面前，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詹姆斯，你是排头兵，在你前面只有敌人，没有自己人，听明白了吗？”

　李浩洋无惧“公鸡”中士的目光，但也不便和他对视，垂目避开，“明白了，长官！”

“公鸡”中士满意起身，挥挥手，“继续搜索前进，争取午饭前穿过这片该死的草地！”

经过“公鸡”中士的警告，李浩洋和杰森不敢大意，放慢行进速度，交替掩护前进，留心附近的一切可疑响动。草地小路是几天前砍出来的，断草已长出新茬，高帮翻毛皮军靴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李浩洋双手握紧子弹上膛的M1半自动步枪，右手食指搭在扳机护圈外，做好随时开火的准备，小心翼翼此搜索前进。他显得很紧张，这可不是在游戏里，是真正的战场，没有复活的机会，不知何时就会送命。

杰森虽不是第一次当排头兵，但也是首次上战场的新兵，听说有日军伏击后，疑神疑鬼地四下张望，神情极为紧张。李浩洋紧张中略带兴奋，因为终于可以真枪实弹的打鬼子了，而不是坐在电脑屏幕前拼命按鼠标。他一想起游戏，右手食指便不自觉地屈伸，如同按鼠标一样，几次险险扣动扳机。杰森看到李浩洋手指异动，靠近低声警告他，当心走火，暴露位置。

李浩洋未及回答，左侧十点钟方向似乎有人影出现，一闪不见，了无踪迹。他眼尖，看到人影后，马上闪进草丛卧倒，枪口对准十点钟方向。杰森也随后钻入草丛，趴在他侧后，并向后方打出停止前进的手势，整个二排马上躲入草丛隐蔽。过了一会，十点钟方向毫无动静，李浩洋忍不住了，连续扣动扳机，很快打光了一个八发弹夹。

　而空弹夹跳出出弹仓的清脆声音格外熟悉，跟美剧中的完全一样，听得十分过瘾。

　李浩洋火速从腰间取出一个新弹夹，在木制枪托上磕磕弹头，使之对齐，然后压入弹仓中。杰森没有开枪，从旁掩护，发现十点钟方向并无反应，悄声问：“詹姆斯，你真看到人了？”

　李浩洋盯着前方说：“看到了，但不敢确定。”

杰森说：“再打几枪试试。”

李浩洋想想说：“你留下掩护，我过去查看一下。”

杰森连忙摇头，“不行，太危险了，你……”

他还未说完，“公鸡”中士已匍匐过来，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李浩洋没回头，“十点钟方向好像有人，打了几枪没反应，我准备过去看看。”

“公鸡”中士很果断，“先扔两颗手雷试试，不行再过去。”

李浩洋和杰森相继取下挂在X形肩背带上的MKⅡ型手雷，除掉固定握片的皮筋，拔出保险环，弹飞握片，延时两秒，先后挥臂抛出。“公鸡”中士命令扔两颗手雷，是防止日军捡起来回掷，很有实战经验，应该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李浩洋扔手雷的方法是从美剧中学得，看起来像模像样，可心里却紧张的不得了，掌心全是汗，还好没脱手。两颗手雷瞬间起爆，破片波及二十米方圆，茂草被炸得四散飞扬，显露出一片不规则的空地。

爆炸声的回响未停，一条人影从前方窜起，转身猫腰飞逃。李浩洋反应很快，马上起身，采取高中军训时学会的跪姿射击，连开三枪，无一命中。他军训时打得是56式半自动步枪，后坐力比M1半自动步枪要小，一时无法适应，打不中也属必然。三枪过后，人影已钻入草丛不见，“公鸡”中士立刻命令李浩洋和杰森追上去，咬住对方，自己率领二排随后跟进。

李浩洋率先起身前冲，飞快穿过被手雷炸出的空地，钻入人影消失的草丛，持枪搜索。杰森紧随其后，侧方掩护，高度警惕。草丛茂密，视线受阻，只能隐约看到前方四五米远的情况，再远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两人不敢离得太远，防止走散找不到对方，交替掩护，逐渐走进草丛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