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我们在哪儿见过？”于晴忽然说。

上尉转过身，赫然一笑：“我以为你认不出我呢，我是司文斌，在W市的时候你见过我。”

“那个武官，”于晴婉然一笑，“谢谢你们。”

司文斌转过身：“别谢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估计回国之后你们就找到你们最应该感谢的人。”

五个人互相看看，不知所云。

“队长，还有个活的！”一个打扫战场的战士跑过来，他拿出一个钱包，司文斌接过钱包，打开，于晴就在一旁看着，那是陆江华的照片。

“郭啸江，也叫陆浩洋，我早就猜到是他。”于晴猛地往那个地方跑去，周凯旋叫不住他，也跟上去。

陆浩洋躺在地上，胸口溢出的血已经染透浅色衬衣，一个战士在一旁举枪警惕着，司文斌过去摁下战士的枪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陆浩洋看一圈他们，然后把目光停留在于晴身上，他抬手伸向于晴。

在各种眼神下，于晴慢慢蹲下身，他已经不再有威胁，或者说他从没威胁过于晴。

陆浩洋颤抖着抓住于晴的胳膊，周凯旋以为他要干什么，被于晴拦下。

“你……你没猜错……”陆浩洋吐出一口血，卫生兵要上去检查，他制止了，然后松开于晴的胳膊，把手伸向自己衣服的内口袋，试了几次也没拿出来。

于晴上去帮他拿出来，是个信封，已经被血染透大半部。

“我……没……背叛……”看到于晴拿到信封后，他抬着的手放下，说出最后几个字就瘫倒在地上，卫生兵上去检查，随即看着司文斌摇摇头。

于晴拿着信封，有些难办。

“既然是给你的，你打开吧。”周凯旋看着卫生兵从地上站起。

于晴看看大家，见没有人反对，小心翼翼撕开信封，打开已经被血染透的信纸：

“中国军人：

我不知道是谁打开这封信，但我知道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我从没设想我在什么情况下死去。

我不会为自己辩解，我有罪，杀了犯人的也是我。我这么做是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为了陆江华，那个我一直爱着的女孩。刘经理是个狡猾的人，还有那个外国老大考恩·汤姆，他现在叫布拉德·卡特菲尔，国际一号通缉要犯。并不是之前掌握的，这个信息我应该早告诉你们的，但我没有途径。

江华牺牲后，我一直不能从悲伤中走出，我依稀记得最后她脖子上的那个针孔，我要完成她的任务，于晴的介入理所当然，但刘经理不会相信手上没有血的人，我就杀了他的劲敌——张总。我被他信任，也深入到其中，为了江华，也为了任务。

我杀过人，为了获取更多情报，在一个个夜晚我也曾无眠，支撑我的只有江华，我知道，她不赞成我这么做，可我别无所选。我对着犯人举枪的时候就把荣誉和名声放下。另外，你们知道一个名叫“火狐狸”人通过不同方式告诉你们一些情报，他就是我。

于晴身处危险之中，他已经成为头号目标，而且，他们已经掌握了华东军区一些高级军官的资料，要保护他们的家人。

他们的目标是卫星和导弹发射程序的相关资料，代号‘学院’，主要目标是重要军事科研单位和人物，但他们手中只有一半资料，另一半他们急需寻找，但不排除破解的可能，加快速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不知道谁是这次的主谋。

我会找时间解决掉几个主谋，那也意味着我会付出生命，我不害怕也不后悔，当初江华也这样。

等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解脱了，我不需要什么，只有一个要求，请把我的骨灰埋在江华的墓碑旁边，甚至不要墓碑，只要能日夜陪着她就好。她曾经说过，牺牲她不怕，只要能看到祖国大地上每天平静而灿烂的日出就足矣。我想每天陪着她看日出，这样她就不会孤单。

写这封信的时候，是他们抓住徐青林的时候。我伤害过他，不求他原谅我，他的身上有中国军人的力量，这是所有军人坚持下去的根本，我相信他会回到挚爱的祖国，依旧穿着他的军装。

请把我的尸体带回祖国，这是我最后的遗愿。

郭啸江 绝笔

于晴已经泣不成声了，拿信的手也已经颤抖。她看着地上的尸体，他的眼看向祖国的方向，宁静而安详，好像看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周凯旋沉重的接过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他摘下帽子，而后司文斌也摘下帽子，周围的战士也跟着做，敬礼，这个礼或许有争议，可对于这个人，什么评价又能担当起来呢？

于晴蹲下身子，她把陆浩洋的衣服整好，将他的头扳正，轻轻合上他的眼皮：“我带你回家，啸江。”

周凯旋通过对讲机要来一副担架，在担架来到的时候，于晴就一直这么看着郭啸江，这个和她并肩作战的人，曾经她发誓抓住他的人，她误会的人。

雷震霆在国界碑的一边等着，平静的外表掩饰不住内心的焦急，欧怀南来回不断的走着，黄烈政委靠坐在吉普车上，不断地看着自己的手表。

陈风几次想要跨过国界碑，他听说有人受伤后像头发毛的狮子，在程建国的制止下好歹没做出出格的事。看到老王浑身是血的被抬回来，抓住卫生兵问了半天，后者简直跟他一样的脾气，只说我得救治伤员，甩开他就走。

“回来了！”雷震霆看到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回来。

陈风看看人数，还以为谁又重伤了，确定不是自己的人后，他和剩下的人一样惊讶。

于晴打老远就看见陈风，她脸颊动了动，随即往前走。

过了国界碑，司文斌吩咐把担架放下，雷震霆迫不及待上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周凯旋把从于晴手里拿过的一封信递给雷震霆。

看完信后，雷震霆深吸一口气，看着被迷彩布盖住的郭啸江。

“他最后看着祖国的方向。”于晴低声说。

雷震霆不说话，上去掀开迷彩布，郭啸江安详的躺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睛闪着复杂的情绪，随即盖上。

“回来就好，”雷震霆看着周凯旋他们，“受伤的赶紧去治伤。”他看到周凯旋肩膀上的绷带和一瘸一拐的王辉。

“华美兰和丁凯凯怎么样了？”于晴忽然想起来。

欧怀南笑笑：“丁凯凯很勇敢，华美兰也安然无恙。”他指向一个方向，那里停着一辆野战医疗车。

丁凯凯在车里看向于晴，他脸上的悲伤还没抹去，毕竟刘经理是跟他一起长大的。

这是于晴等人导的一出戏。

华美兰和丁凯凯身上提前按了炸点，为的就是营救徐青林的行动提供更多机会。

在对方的援军赶来的时候，他们只把注意力放到正要开枪射击陈露的陆浩洋身上，没注意迅速闪开的丁凯凯，而后者则迅速迂回到他们后面，他没拿过枪，甚至连换弹匣都成问题，但他不断的捡掉在地上的枪朝对方射击，他没有作战经验，腿上被对方的子弹打中，他用了足一匣子弹把那人打倒之后，一瘸一拐的迂回到赶来的中国作战部队身边，被司文斌拽到掩体后面。

丁凯凯忽然不顾卫生兵的阻拦下车，走向这边，黄烈亲自过去扶着他过来。

“总队长，首长，”丁凯凯欲敬礼被欧怀南制止了，“我想再看看刘哥。”

欧怀南想了想，点头答应：“等一会儿我叫你。”

“我会被赶出军队吗？”丁凯凯看着自己身上的军装，眼中写着不舍。

欧怀南看看黄烈，后者不解的问：“怎么这么想？”

丁凯凯低下头：“刘哥和我有关。”

“我保证，”欧怀南词严理正的说，“你不仅不会被除名，而且由于你的突出表现，明年将会破格保送军校。”

丁凯凯抬头，感激的看着他们，眼中闪着泪花。

于晴欣慰的看着丁凯凯：“几年后，我希望能和你一起战斗。”

丁凯凯敬礼。

欧怀南看着年轻的战士，点点头。

微风拂过，于晴扭头，看见陈风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这儿。

于晴看着陈风，没想到还能再看见陈风，他也看着她，眼中写着深邃，还是那样的陈风，此时，她好想上去拥抱他。

忽然，在崇山峻岭的茂密丛林中，一道不**的亮光飘过，时间不足一秒。

于晴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她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雷震霆。

“大队长！”于晴不顾一切的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