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6）

谁都没见过这样的老王，平日里憨厚老实的他更像一个大哥，但现在却像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年，他说：“一看到这样的月亮，我就想到我的班长。”

高芸芸和欧阳玲互相看看，继续听着。

“我那时已经是中士了，班长本来是我的，结果让我的同班战友抢走了，那时我还很冲动，当天就和他发生了冲突。连里要处分我，他那时候还为我求情，可我，还以为是猫哭耗子，”老王有些尴尬的笑笑，继续看着天空，“后来我就一直跟他不对付，一直认为是他抢走了我的东西，其实当时确是我实力不行，这是后话了。后来休假，我们同时坐一班车回家探亲，那时我们的关系缓和些，在半路上，车抛锚了，本来没什么大碍，当时是半夜，车得修修才能走，而接应的车也没及时赶来，一车的人都那么等着。谁也没想到，竟然有贼惦记上了，他们五个人劫持了一车的人，而我的班长，站起来和他们搏斗，他当时可以不那么做的，我俩都穿着便衣，身上也没多少值钱的东西。我贪生怕死，其实想想，我当时跟他一起上了就没后来的事了。”老王嘴角扯出一个懊悔的弧度。

“我就一直蹲着，一个罪犯拿出刀子，在他身上捅了一刀。我那时才清醒过来，我是人民子弟兵，我该和班长一起战斗，我那时才夺下他的刀，但我也被划伤。后来，警察到了抓住了其中两人，一人被我们制服了，两个跳车跑了，我的班长，因为被刺破肝脏失血过多，也就永远走了。”他的眼神里闪着晶莹的光，“我记得，那天的月亮和今天很像。”他把衣袖抬高一些，露出欧阳玲他们之前就看到过的伤疤，那就是那时划的，只是她们都没问。

“安葬他的那天，我看到他那老母亲的头发一夜间全白了。还有年轻的妻子，刚怀上孩子。我当时直骂自己混蛋，明知挽回不了一切，”老王把袖子整好，“后来特种大队下来选拔，我报名了，经过我的班长之后，那个时候我只想多杀敌，特种大队是实现我目标的最好途径之一。”

“现在还是这么想的？”高芸芸小心翼翼地问。

“不了，后来受了别人的影响，我们杀敌，其实是为了更好的守护和平。”老王看看高芸芸，“这是那人跟我说的。”

两个女战士沉默了，可就在下一秒，耳机里传来声音：“全体前进，成A方案队形。”

“见到罪犯，可以不加警告予以击毙，你们记住了。”老王调整好枪的位置，表情再也没有原来的那种怅然若失。

他们马上整理好自己，在夜色和树丛的隐藏下秘密前行。刺客行动，已然拉开。

朗朗乾坤之下掩藏的是正义与邪恶的永久较量，谁都不是主角，只有永远在正义与邪恶之间较量的众生。

徐青林按照地图标识提前到达指定地点，待所有人员到达指定位置后，他和周凯旋分析现场，通过对方可见人数的判断，之前得到的有关数据一点没有夸大之嫌。周凯旋警惕的盯着一个离他们最近的喽啰，此时他正点着一根烟悠哉的逛着。

“人太多，行动起来的难度很大。”周凯旋低声说。

徐青林看着地图，他在分析。这次任务的艰巨性是难以比拟的，他们有这个思想准备。

“强攻不行，那就悄悄进去，他们不会接受我们这样的训练，打起来很容易慌了阵脚，告诉所有组，枪上消音器，要做到让他们连我们的人也看不见。狙击组注意观察，找出他们的指挥人员着重击毙，突击组配合爆破组前进，其余按计划行事。”徐青林思路清晰。

“记住，一定要注意迅速，干净利落。狙击组的别让人抹了脖子。”

“突击组，清除外围埋伏，要无声的。”对峙已然拉开。

徐青林抬起右手，做了个进攻的姿势。

“老徐，我带强攻组上。”周凯旋想拉住他。

徐青林回头看一眼他，将他一脚重重踢回掩体里：“执行命令！”

他已经慢慢摸出去，周凯旋从掩体里爬起来看着徐青林走出去，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看看周围的队员，他们各司其职。

“狙击组注意，随时配合他们。”周凯旋下命令。

欧阳玲在狙击组里。高芸芸跟着徐青林出去了，现在就一个孙菲还在自己身边。她把枪装上瞄准镜，透过瞄准镜观察着前面的情况。

高芸芸已经得手了一个，其余的队员推进的也比较顺利，清除外围的几个之后，徐青林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在原地潜伏，欧阳玲的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一滴汗从耳后流下来，她根本顾不上。

忽然，一个喽啰从突击组的后方出现，前面几步远的位置就是突击组的队员，他看清不对，立马把手伸向腰间，欧阳玲的手一紧，那个喽啰当场毙命。

身后的响动明显惊动了队员，前方的队员回头看一眼，试了试脉搏，确认已经死亡。他们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有所畏惧。

“烈风报告，有点不对，”老王的代号是“烈风”，他通过耳机向周凯旋汇报，“我怀疑他们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电子侦查设备。”

周凯旋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沉默了几秒钟：“电子侦察过来。”

一名军士长带着一名上士悄无声息的过来，手上拿着一台军用电脑和一些设备。周凯旋命令大家在原地待命，他和这两个队员悄悄潜伏过去，过了一会儿，他们回来，再厚重的油彩盖不住周凯旋拧着的眉头：“烈风说的没错，有电子眼。”

高芸芸放下手中的瞄准镜，看他的眼神露出惊愕。

“等不及了，除了狙击A组和B组在外围，所有的组跟我前进，”她走到老王身边，指了指一个方向，“那个方向，高度四米五，你能不能找到一堆树叶？”

老王在瞄准镜观察了一会儿，做了个能的手势。

“等我出去五分钟之后，打掉它。”周凯旋拍拍他的头盔。

“确定？不怕打草惊蛇？”老王疑惑的问，眼始终没离开瞄准镜。

“估计对手已经知道了，刚刚那喽啰能在那地方出现不是巧合，其余组，跟我上！”周凯旋做了个手势，队员们心领神会。

欧阳玲收起枪，孙菲所在的A组接替了欧阳玲的位置，密密的丛林中，他们像山鬼一样前进。一场不为人知的战斗在这里拉开。

一排屏幕发出的光映照着一张眯着眼复杂的脸，过肩的秀发遮住了她的一边脸颊，低垂的眼眸左右动动，她在看着屏幕上发生的一切，其实也正发生在自己周围几百米的地方。

“特种部队，看来他们这次是真动章了。”后面的黑影里传出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来自一张冷冰冰发白的脸。

陈露扭过头：“你说能是哪只部队？”

“保不齐，中国特种部队的应战能力很强，从哪儿拉一个都能在一天之内到这。”陆浩洋给手上的枪上弹。

陈露看着屏幕：“我估计是A军区的，这种打法，像极了。”

“像谁？”陆浩洋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陈露看着屏幕上的景象，现在一切好像又趋于安静了：“雷震霆的兵。”

陆浩洋刚想说话，这才想起陈露曾经服役的就是这个部队，他也就没多嘴。

“老大让我们马上撤。”一个头发卷曲，身材魁梧的喽啰进来，他喘着粗气。

陈露坐着不动：“为什么？”

“特种部队的兵是什么，一个个不怕死而且胆量十足的人。看来他们是真的来狠招了。”不等那个喽啰回话，陆浩洋就说，他的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特种部队，你再狠再准，不也抓不住我么。”陈露嘴上说着，还是坐着不动。

“陈露你疯了？赶紧走吧，已经死了十几个弟兄了。”陆浩洋看着其中的几个屏幕黑下来，他知道监视设备已经被他们陆续发现。

陈露站起身快步走出去，刘经理正在几米外的房间里。

“准备怎么走？”一推开门，陈露就问，几把枪几乎同时对准了她。

刚开始陈露咯噔一愣，看见刘经理锁着的眉头和身上的硝烟之后明白为什么，双方已经交火。

“能从陈风手里跑掉的人，至今没生出来。”陈露坐在一张空椅子上。

“给我打，把能用的武器全用出来。他们应该没带什么重型武器，而且看现在的情况，他们的人数不多。”阿华是刘经理的得意军师，他说着。

陈露从桌子上拿起一把长枪，对刘经理说：“我经过陈风的训练，我去会会他们。”

刘经理看着她：“你有多大把握？”

“至少你们有时间跑出去。”陈露给枪上膛。

屋子里的人看着陈露，阿华也不说话了，他惊愕的看着陈露，谁都知道他们的对手是谁。

“陈露，这风险太大。”刘经理少有的凝重。

陈露把备用弹匣准备好：“如果没猜错，这次执行任务的应该也是‘虎啸匕首’，那是雷震霆的王牌行动队。”

“可这些有什么关系呢？”阿华不知陈露口中所云。

“‘虎啸匕首’是东南军区特种大队中的精英中的精英，现任带队队长是陈风，不过听说他调离了，他们一直执行高难度任务。重要的是，她的父母当年就死在这个分队手上。”刘经理说着。

阿华恍然大悟：“这也是当年你要进那个大队的原因吗？”

陈露看他一眼：“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逼得我家破人亡，现在还不放过我，那我就割他的肉。”

“可是，他们……”外面忽然传来炮弹的爆炸声，陈露一瞥外面的火光。

“看见没，他们不会带重武器，如果把这一带炸了，他们还能飞到天上不成？特种部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陈露说。

对峙声越来越近，刘经理催促大家：“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外面火光已经照亮了半边天。

“A1，我这已经暴露。”刚刚的炮弹是冲着王辉去的，他提前跳入隐蔽点，一个翻身，闪过一丝擦着过的子弹，他立马转移：“我在通往V区。”

“立马跟B组集合，所有组进攻。”徐青林带的组已经和对手交上火，他左方出现一个抬着枪的匪徒，刚一站起来的时候就被打穿了脑袋。

卫光南刚要往前走，被周凯旋扑过来压住：“75山炮，小心！”

爆炸声在身边响起，飞溅的泥土和强烈的气流冲击震得两人感觉一瞬间头脑发懵。卫光南想起身上还压着一个人，他赶紧翻身，周凯旋在他翻身的动作中使劲摇摇头，看他没事，然后对着话筒说：“就地隐蔽，他们火力太强。”

高芸芸找了个狙击点，隐蔽。

“狙击组汇报情况。”周凯旋在隐蔽处看着前方的情况。

“八点钟方向，十人，六点钟方向，四人，七点钟方向，两人有重武器，十二点钟方向……”忽然高芸芸不说话了，她透过瞄准镜惊讶的看着。

“怎么了？”老王看她一眼。

“陈露。”高芸芸的语气难免透出震惊。

陈露迅速爬上一个掩体，落地的时候狙击枪已经架好，这完全是专业训练出来的尖子。

通话器是同步的，大家都听到了刚刚的情况，徐青林好似精神不在这，他右方射程外露出一个罪犯，被身边的队友干净利索的清除掉。

“嗯——”一声闷哼，身边的赵刚蹲下身，他小腿被流弹击中。

“怎么样？”一个潜伏在前方草丛里的喽啰估计是被吓的一直趴着不敢动，这回他可能理智已经崩溃了，拿着一把刀冲过来，徐青林一枪托砸在他脑袋上，喽啰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爬起来的时候还不忘进攻，他的眼在火光中通红。

“嘭！”蹲在地上的赵刚掏出手枪，准确的在他脑袋上印了一个洞。

徐青林看着他倒下：“也好，省的以后麻烦了。”

“你怎么样？”后面赶过来的组员凑过来，他们有的看见赵刚的腿有些不对。

“被咬了一下，没事，”他掏出绷带扎紧，“我没事，还能战斗。”

过来的战友在他身旁蹲下：“听到没，陈露在这。”

“那个最早自己放弃的女兵？”

来人点头，眼睛警惕的四下瞄着。

徐青林已经顾不上这些：“报告各分队人员情况。”

“完好。”“完好。”“轻擦伤一人，正在推进。”知道自己的人无大碍，徐青林放下心。

“C组、B组狙击组和D组迂回到他们后面，尽量不要被他们发现。”徐青林换了一套作战方案，对手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还有不少重武器。

“A组趴下！”赵刚大吼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枚火箭弹在他们附近炸了。

徐青林抬起头，看看被炸过的地方，一棵树整顺山倒下，他吐了口嘴里的泥土，有股子咸腥：“这章也太大了吧？”

“他们也是军火贩子，我们的武器虽然先进，但现在总体火力逊一筹。”因为毕竟是长途奔波，太多的武器会增加人员的负担和消耗，赵刚看着周围每一寸距离的异样。

徐青林做了一个推进手势：“记住，祖国利益，首当其冲。我们早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对话机出现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在一寸寸的推进，他们有的人因为火力暂时退却下来，但随即继续前进，祖国利益，首当其冲，这已经成为镌刻在他们心中的一处永远也抹不掉的烙印。

迂回的小组已经无声中绕过，中途他们遇到的喽啰已经清除大部分，老王从一个抬枪欲射的喽啰后无声出现，扳了一下他的脑袋，一秒钟之后喽啰全身瘫软的倒在地上。

高芸芸被两个喽啰缠住，其中一个人从身后箍住她，上半身暂时动弹不得，另一个被她踢倒的喽啰捡起刚刚遗落的手枪，举枪的瞬间高芸芸一脚踹在他下巴上，箍住她的人短暂的惊愕，她趁这个时间挣脱而出，一拳击中对方的喉结，然后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来的军刀划在他的脖子上，那个被踢翻的喽啰刚站起来的时候高芸芸手中的刀就飞出去，正中他的心脏，喽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魂归西天。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枪，继续前进。

到了预定地点，王辉已经在那等候，等人全部到齐后，他观察着情况的变化。

“他们要去哪儿？”刘经理等人在喽啰的掩护下正在撤退。

王辉拿出地图，看看位置：“他们要出境。迂回组请求自由行动。”

“批准。”徐青林的声音透过频道传来。

王辉看看周围的地形，这里的地势较平，周围没有很好的隐蔽点，他看看周围的战友：“现在大家自由行动，看到那几个人了吗？真正的大腕是他们，记住，可以不予警告就地击毙。”他看看周围的摸着迷彩汗涔涔的脸。

“我先过去吸引他们注意，你们见机行事。”王辉说。

“不行，风险太大。”欧阳玲观察着地形，她的马大哈形象此时烟消云散。

王辉收起地图：“就这么办了，这次的机会难得，记住，一分队就是执行最危险最高难的任务。”他看看欧阳玲。

“祖国利益，首当其冲。我在队这么长时间我跟你一起去。”老王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第一个冲出去。

王辉紧接着：“老王！”

两人冲出去的时候其他队员知道定局已成，他们没时间磨叽，立马投入不知多少轮的战斗。高芸芸占据一个有利位置，端上狙击镜，她耳后滚落一滴汗珠，警惕性提高一百倍，她知道，只要有一点疏忽，那俩把命托付给他们的战友很可能在他们手中丢掉。

果然，不出两分钟，吸引火力的两人就相继被发现，许多隐藏的目标暴露出来，高芸芸和老王等人在他们一露头的时候就将他们干掉。

眼看就要逼近那辆车了，不知从哪儿窜出一枚火箭弹，在两人身边爆炸。

“老王！”“青林！”队友们低声通过对话机唤着，他们尽量压低的声音掩饰不住心中的焦急，过了能有两分钟，传来徐青林的声音：“老王胳膊负伤，我的腿也被弹片划伤，哈——”通话器传来徐青林的**声和吃痛声。

“我过去救援，其余人原地警戒。”一个军士长从隐蔽点出来，向前推进，他感觉徐青林他们受伤不轻。

欧阳玲端着枪出现在他身边：“一起去，两只眼比不上四只眼。”

徐青林喘几口粗气，他看着身边的老王：“伤的怎么样？”

老王捂住胳膊，拿出随身的绷带：“弹片绷着了。”收紧绷带的时候他闷哼了一声，之后他看向徐青林：“你呢？”

徐青林摇摇头，但在喘粗气，老王觉得不太对，他顺着徐青林捂住的手往下看，徐青林从大腿外侧到小腿大部分已被灼伤，天太黑，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片，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流血。

“坚持住！医务兵马上过来！”他对着话筒呼叫，其实这时，谁都能临时担当医务兵的责任。

“没事，没伤着重要地方。”徐青林龇着牙，能看出他现在很疼。

老王拿出绷带，刚准备绑的时候，**枪顶在脑袋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