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7）

展鹏看法医勘察完现场，走进病房，看见白色的病号床上被鲜血染得通红，地上和墙上还有一滩血，展鹏眼眶湿润了。

“厅长……”展鹏看着现场咬着牙说，“这个案子我负责到底了！”

厅长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还是让你的警员们调整调整吧，我另找人。”

“不！”展鹏更忽然大喊起来，周围的目光全聚集到这一处，展鹏压低声音：“我有新情况，请厅长暂缓刚刚的命令，我想单独跟您说。”

厅长点头，说：“就旁边的办公室吧。”

“把最小的证据也给我弄到手。”展鹏对自己的队员说，队员们擦干泪水，拿出手套戴上开始工作。

跟着厅长的几个长官有些怀疑的看着二组队员红红的眼珠子：“现在的状态能行吗？”

“没问题！”二组的队员异口同声的回答。

刘坤拿了副手套走进现场，小吴皱着眉头掀开盖着队友和罪犯的白布，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

“把眼泪收起来回去再哭！”刘坤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小吴看着刘坤，说：“应该是职业杀手，枪法相当精准。”他掀开盖着小周的白布，露出小周胸膛上的弹孔。

刘坤走过去，小周的表情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安稳，他的手还紧紧的在腰间握成一个姿势，那里原来放着配枪。

“到死你都不松手。”小吴声音哽咽起来。

刘坤闭了闭眼睛，硬是把眼泪给逼回去，她深吸一口气，房间里的血腥味充满鼻腔，让她有些想吐。她走过去看看小周的伤口，的确，枪法相当精准，直接打在要害上。

她又过去看看小田的弹孔，同样的训练有素，于晴不忍心再看这两个至死不瞑目的同事了，她走过去掀开罪犯的白布，白布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刘坤看着罪犯身上三个致命伤，皱紧眉头，她忽然想到这样的枪法很熟悉，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观察一下罪犯身上的弹孔，感觉弹道几乎是一个方向的，有些疑惑，她拦住一个法医，问：“死者身上的弹道和弹孔有结论吗？”

“暂时还不能，要回实验室做尸检。”法医摇摇头。

“还这里其它的弹孔吗？”刘坤环视一下病房。

法医说：“没有，现场也没找到弹壳，不过死的罪犯头部有一个贯穿型伤口，应该在现场可以找到一颗弹头。”

陈静在病号床边忙活着，那里已经被血染红了，陈静把一个注射器放进透明的文件袋里，封好口。刘坤看着八个注射器被装进箱子，看着地面的吊瓶的碎片，问：“你这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得回去化验。”陈静把一块沾满了现场液体的棉花放进一个玻璃瓶贴上标签，“找到这俩人我杀了他们。”她小声嘀咕。

刘坤没心思给她做工作，在现场里仔细的勘察，哪怕一丝合计也不放过。

“刘坤你过来！”陈静的声音忽然响起。

刘坤把手上的工作交给同事，走到陈静旁边，陈静指指一个卡在病床铁质夹板的弹头：“找到那个弹头了。”

刘坤拿过放大镜看看：“没错，小心取走，注意不要在上面留下后天伤痕。”

陈静不说话，从她的表情和手上的动作可以看出来她的精力集中程度。

刘坤看着弹头的位置，沉思了一会儿，走到罪犯的尸体前，掀开白布，抬起罪犯的拖布看了看后面的贯穿型伤口，又看看额头上的弹孔，陷入思绪中。

“刘坤，走吧，现场已经提取完了。”陈静收拾好东西。看刘坤不动弹，她提高嗓门叫了声，“刘坤！”

刘坤回过神，答应了一声跟出去。

看着队友的尸体被抬上车，在场的警官警员脱下帽子，郑重的敬礼，几个再也忍不住的队员流出泪水。

办公室里，大家死气沉沉。看着昔日战友空空的座位，有的队员悄悄加快脚步，有的队员看着那里发呆，展鹏从里面的办公室出来，大吼着：“都干什么呢！干活干活。”

几个队员最后看一眼那里，拿过自己的工作开始干起来。

办公室压抑的忙碌起来，这样大家才能忘了痛。

尸检报告出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开会，陈静汇报了一下尸检报告，判断和在现场的判断基本一致，对手枪法相当专业，不排除受过专业训练，甚至在特种部队服役过，作案后相当冷静，应该是老手。

“不过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赵子明，小周和被害的嫌疑人身上的弹道是倾斜的，应该是枪手的一个习惯，尤其是被害嫌疑人额头上的弹孔更明显，弹孔在后脑右侧方贯穿而出，身上的伤口也是一样。”陈静补充道。

“现场找到的注射器了里面是什么？”展鹏问。

“氰化钾，那样的剂量下去大象也会几秒钟之内毙命。我刚说过了。”陈静看了一眼展鹏。

“现场有没有提取到除了弹头之外的证据？”

“没有，甚至连一根头发也没留下。”

“指纹呢？”展鹏补充道。

“没有。”

展鹏点点头：“早有预谋啊！”

刘坤陷入沉思，倾斜的弹道，精准的枪法，临危不乱的应变能力，一个个特征逐渐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可是这人刘坤是那么的不愿相信。

“查，把医院监控全部找出来，排查所有进出人员，技术科注意分析。”展鹏抿着嘴唇说，通常这样表示他现在相当上火。

“外勤的这两天忙活一下，在医院附近走访，问有什么可以人员，只要有一点嫌疑就列如调查范围，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牺牲了。对了，赵子明和老邓他们怎么样了？”他问小吴。

小吴写下最后几个字：“都还处在昏迷中，赵子明的情况不太稳定。”

“等他醒了再说，先做我吩咐你们的事。”展鹏揉揉太阳穴。

“等等，”刘坤突然开口，她的声音相当无力，一时间几个同事还以为她怎么了，“有个人，我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说，如果不是这个人，那就是诬陷了。”

大家互相看看，展鹏说：“说！这里说的话没人出去说。”

“我真的不确定，但是我和那人有过接触，我实在不能不怀疑他。”刘坤还是不愿说。

“说就行了，说错了不怪你。”展鹏看着她。

刘坤深吸一口气，说：“我以前的战友，不过应该不全算，在选拔中她自动放弃，我记不住每一个人，但是我能记起她的每个细节，就是因为她的枪法，”刘坤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分析报告，“她打出去的弹道一般都是故意斜着的，这在当时是出名的，我们问她怎么会练出这样的枪法，她说这样的枪法在狙击有人质的罪犯时，能最大限度的保护人质，因为人质就算是被救下来，通常子弹在旁边飞过去也会给人知的心灵造成很大的创伤，让子弹尽量远离人质，也是一种职业要求。”刘坤皱紧眉头，说：“我是最不愿怀疑她的人，还有一点重要的证据就是，有人看见她和刘经理在一起。”她说的“有人”就是于晴。

“最后她怎么离开军队的？”展鹏盯着刘坤，仔细的听着。

“不知道，在特战被淘汰的人都回自己的原部队，至于以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刘坤有些脱力的说。

会议室沉默下来，刘坤提供的情况不敢确定。

“刘坤，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还会这种枪法的人？”小吴问。

刘坤摇摇头：“我们呢学不来，唯一上次特警狙击的时候那个枪法还算是，但是与她的枪法差远了，她的那种枪法已经达到了出奇的状态。”

展鹏沉思了一会儿，问：“那个你曾经 的队友叫什么名字？”

“陈露。”刘坤犹豫了一下，“我只是说枪法，请不要对号入座。”

“知道，我们还是看证据，”展鹏说，“能联系到她吗？”

“不能，她离队之后就和我们 失去联系了。”刘坤遗憾的摇摇头。

展鹏看着投影屏幕上闪过的资料：“这个陈露先放放，还是按照原计划排查，记住从今天开始，负责这个案子的专案组成员谁也不准在这些人之外的任何人面前说一个有关这个案子的字，包括你的同事！”

“是。”专案组的成员回答，大家互相看看。

开完会之后，展鹏来到市厅，厅长看着展鹏在办公前戳立正：“市长和几个重要干部都很重视这次市立医院的枪杀事件，你跟我自动请命的，我就交给你去办。现在重要嫌疑人已经死了，留下的就只有那份口供，口供的真实性还有待核查。”

“嫌疑人生前说出一个囚禁他的人，已经让译形专家画出来了，通缉令已经发下去了。”展鹏说。

厅长马上给与肯定：“全国范围内通缉，网上也发出去！”

展鹏接着对厅长说：“我怀疑现在内部出现内鬼，证据就是嫌疑人生前看到的那个军官。”

“关键是不能确定军官是不是真的，单凭一个人嘴上说，不能妄下定论。这件事先不要透露出去。先作为一个专案来办。”

“如果真是军官的话，那就麻烦了，万一那个军官跟我们正在办的那个案子有关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怀疑军队没有相当的证据不能动手，最近那个案子有什么变化先不要通知他们，找两个信得过有经验的人，暗中调查这案子。”

“是。”

展鹏想了想，说：“有个信息不敢确定，但是兴许有关系。”

“有关系就说啊，藏着掖着干什么！”厅长火了。

“法医鉴定结果牺牲的队员和重伤的队员，还有嫌疑犯身上的弹孔，赵子明和嫌疑犯身上的弹道都很特殊，就算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也很难打出来，后来一个从军队转业的警员说她当年有这么一个队友，后来在选拔的时候自动退出就没有音讯了。”

厅长听完后寻思一会儿，拍了一下桌子：“马上去查这个人！知道他的名字吗？”

“陈露，曾经是海军陆战队的一员。”

“什么！”厅长惊讶的看着他。

几个军官和警官走进一家拘留所，带头的人戴着眼镜，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他把一张通令交给出来迎接的警官，警官看后露出欣慰轻松的表情，带着人走到一个拘留室前。

“陈队长。”警官脸上挂着微笑。

陈风站起来：“好几天没审了，就是为了今天的大手笔？”他看着警官身后那些高官衔的军官警官们。

严哲笑着走上前，接过警员递过来的钥匙：“恭喜陈队长，嫌疑已经解除。”他麻利的打开大门。

“什么意思？”陈风意识没反应过来，他还呆在房间里。

外面的人笑了，严哲把他从里面拖出来：“还没待够啊？笔迹鉴定出来了，虽然外形很像，但是经过权威专家的鉴定，仿造率为百分之六十，系高仿。还有，219大案的司机已经抓住了，也证实你们根本不认识。”

“恭喜你。不愧是特战队长，能屈能伸。”警官让警员拿过陈风刚来的时候被迫交出来的军官肩章和一些标识。它们被整齐的摆放在一个盒子里。

陈风小心的接过来，亲切的拿起他们戴在军装原来的位置上，严哲上去帮他把臂章戴好。最后陈风对着玻璃上的照影整理一下自己，对自己还算满意。

“走吧，车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雷队长已经在给你准备压惊了。”严哲作了个轻的姿势。

陈风看看周围的人，警官上来跟他握握手：“这两天委屈你了。”

“没事，我是中国军人，这点承受力还是有的。”陈风敬礼，在场的长官一股敬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走出拘留所的大门，陈风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已经这么明目张胆的做到自己头上了，对手不是一般的实力。

“陈队长想什么呢？”严哲从后视镜看着他。

陈风回过神，笑笑：“没什么，经历过这一次让我明白了很多。”

“没错。”严哲满含意味的说。

走进特战大队后，陈风感到像是回家了一样，他让严哲在自己的宿舍下面停车，要回去收拾的利索一点再去见雷震霆，严哲笑着照他说的做，然后和车上的人先朝雷震霆办公室去了。

听说自家队长的嫌疑解除了，一分队队员一大早就开始收拾，徐青林告诉食堂有什么好的全做出来，大师傅有什么本事全使出来，高芸芸等三个人在三分队听到之后也摁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只是现在已经是三分队的队员了，不能太张扬了。几个守门的队员看队长在楼前下车，赶紧上去通报，大家按照提前预定的“作战计划”隐藏好。

陈风回到队里的时候看见整个楼空空的，不免有些失望，或许大家已经出去训练了吧，走上二楼宿舍区的时候，忽然从每个房间里炸出一群人，他们叫嚣着冲上来用能想到的方式表达对陈风思念和欢迎之情。

“注意点注意点，队长咋的也算是刚回来。”徐青林在最上面叫嚣着，他手下的劲并不比其他队员轻。

整栋宿舍楼跟炸了一样，巡逻的兵以为发生了什么，上来看了看之后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还是赵刚最先发现的：“哎？队长呢？”

众人这才发现队长不知在哪儿了，大家闪开，发现陈风被他们压在最下面，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他们：“我不在这看来徐青林又手软了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王辉赶紧否认。

“回来了！”徐青林上去紧紧的抱住队长，他一回来整个队的心也就安定下来。

静下来的队友都上来和队长紧紧的拥抱一下，用他们特有的方式对队长表达自己最深的关怀，陈风看着队友们熟悉的脸庞，又说了一遍：“我回来了！”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随后掌声慢慢密集起来，响了好久。陈风看看每个队员，说这个瘦了那个没精神了，等看到最后一个队员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对：“女队员呢？”

队伍忽然静下来，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跟队长解释，目光最后投在徐青林身上，徐青林上来说：“你走后大队长下令，把女队员调到三分队了。”

陈风浏览队员们脸上起伏的表情，捶捶这个敲敲那个：“怎么了，怎么都多愁善感了，还是在这个大院，笑起来，我今天回来了都给我笑起来！”

队员们迫使自己笑出来，是啊，还在一个大院里，只是换了个地方罢了。

待大家闹够后，徐青林跟着陈风回到宿舍，说：“队长，你比以前稳重了。”

“怎么说？”陈风收拾自己带回来的行李。

“以前谁要是走的话你非得找个人闹一仗，现在你开始鼓励大家学会接受。”徐青林帮他把一些衣物取出来。

陈风接过徐青林递过来的衣服：“我们都在成长，都要不断学会一些东西，也要接受一些东西。”

徐青林咂咂嘴：“大队长听见后估计能高兴的跳起来。”

陈风有些心神不安的看着自己的房间，问徐青林：“他们有动过我的房间吗？”

徐青林摇摇头：“队员们就没靠近过，你走后房间就封上了。警察进来搜查也没带走什么。”

陈风稍稍放心，说：“青林，我有点累了，想一个人静静。”

徐青林不只是惊讶了，他不解的看看着他：“可是大队长那边你还没有——”

“一会儿我就过去。”陈风把他推出房间，徐青林看着关上的房门摇摇头。